長洲對我來說是一個情意結, 那是我童年從大陸「偷渡」來香港時短暫歇腳的地方。由於日子久遠, 很多當日的事情現今印象已經模糊不清了, 記得的也只是零碎的片斷或父母閒談間口述的舊事。
一鱗半爪, 總砌不出一幅完整的畫面。
依稀記得當時我和大哥入讀一所名為「長洲女校」的小學。男孩子上女校, 想來還怪彆扭的。大概當時學校不多, 選讀就近的學校只是權宜之計吧。當時生活簡單, 家中經濟拮据, 父親常要離家工作, 數天才回家小住。我跟大哥就是「冇王管」的野孩子, 經常四處玩樂: 攀爬屋門的梭子(舊日大門可滑動開關的橫木條); 到距家數步之遙的東灣海灘挖蜆捉蟹; 北帝廟也留下不少我們的足跡, 廟前那兩尊石獅口中的石球被我轉動得差點磨蝕掉…, 童年一年多的短暫日子就這樣在小島上渡過。稍後舉家移居九龍市區, 長大、讀書、就業、成家…, 流年似水, 至今轉眼又大半世紀, 長洲只成了一段兒時模糊的回憶了。
上周友好又相約遊玩拍照, 提出三個選擇: 長洲、平洲、南丫島。情意結作祟之下, 我又想起長洲了。那就長洲吧。
早上八時到達會合地點中環碼頭。由於不是假日, 碼頭有點冷清清的。也好, 樂得清淨。
記得小時候父親也曾給我買過一件水手裝, 也是藍色的, 背部那塊方形布猶在眼前。
抵埗長洲, 踏上久違了的新興海傍街。
堤岸邊浮滿垃圾的海水, 有礙觀瞻。
小時候所見的魚艇已被摩打遊艇取代了。
踏着堤岸石塊而上的遊艇船伕。
用手機PANO制拍攝的廣角全景照。不用分鏡拍攝後拼圖, 真方便!
偌大的清潔工人招聘廣告牌。未知放置了多久?
滑浪店、 阿信屋…替小島添上一點時代氣息。
長洲現今路上到處都見行車(路旁也泊了不少), 騎車者並不減速, 行人得左閃右避, 造成諸多不便。
即買即劏的路邊魚販
風味小食。
吊起嚟賣。
銀魚干, 佐粥最好。
不知名的果物, 該不是菠蘿吧。
通往東灣海灘的小路, 盡頭的海灘隱約可見。
小店林立的橫街。診所、銀行可見, 倒也方便。
學校旁泊滿自行車, 看來該是學生的代步工具。
顏色鮮艷的滑浪膠艇。
很多屋子門前都擺設了不少盆栽, 打理得十分整齊, 一片活潑可喜的景象。
途經學校, 鐡柵門內的兩名小子向我擺出逗弄手勢。一下子看到我幾十年前的身影。
「愛心鎖」: 留住了多少情意?
路太斜, 婆婆只能下來推輪椅走路。愛心鎖陣前我竟然自顧拍照, 忘記幫婆婆推一把。回想真是不該, 對不起。可幸那只是一小段的斜路。
眼前一亮的紅、黃、綠、藍。
屋前迎風轉動的彩色風車, 替陋巷添上一點生氣。
白禮仁畫室屋頂的雜草叢生, 是否想顯示一點藝術家的氣質?
终於到了我童年時居住的地方。淺棕色那棟該是我的舊居。附近的樓房多已被改建, 只有這三棟仍未拆建, 不過屋子已髹上鮮艷顏色, 不再是民居, 改為小店或藝術工作坊。
左邊一棟變成棉花店。
這就是我當年的私人遊樂場。多少時候我在這度梭子門的橫木條上攀爬!
印象猶新的舊居那一度闃暗樓梯(今現髹上顏色)。 記得有一次晚飯時父親發脾氣, 把我和大哥趕出屋外。我兄弟倆餓着肚子在梯間呆坐, 後來母親待父親下氣後才偷偷地把我們叫回屋裏去。
某家族祠堂。留意對聯, 這是祠堂的一般格式: 右聯是 「XX世澤」, 左聯是「XX家聲」。不同家族可以依自己的籍貫和家鄉代入XX中。 (下圖一樣)
另某家族祠堂。
北帝廟: 我兒時經常流連玩耍的地方。
廟建於清朝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有二百多年歷史,已獲古物諮詢委員會評定為一級歷史建築物。北帝廟是傳統三進式建築,正殿寬敞,神壇置中,兩側設偏殿,左右對稱。殿前建有一道花崗石梯階,門外置有一個石香爐及兩對石獅子,而廟的瓦面和簷角,亦有很多獅子和人物塑像,成為全港廟宇中,獅子最多的一間。
北帝廟於1930年的舊貌。
這是我當年愛攀爬的230多歲石獅。石獅口中有一石球, 可以伸手入口中隨意轉動把玩。
廟的瓦面和簷角有不少人像和獅龍雕塑。
廟的瓦面另一雕塑。
廟的瓦面上的兩條彩龍之一。
廟大門外檐下有不少小雕像, 都是一些民間故事的埸景。
廟木門上的雕刻裝飾。
廟的正殿左側小門可通往化寶爐, 廊牆有彩色浮雕。
廟的正殿供奉了玄天上帝。
玄天上帝塑像。
正殿右側供奉了另兩位神祇, 未知是何名稱?
廟正殿的鍾、鼓。
玄天上帝壇前的兩位守護神(其一)
玄天上帝壇前的兩位守護神(其二)
正殿牆上的巨型香餅。
正殿香爐中的大小香枝, 默默地以清煙傳遞人間的禱告。
長明燈內小小的火苗, 安靜地照亮着人心。
多少的祈望, 盡在其中。
正殿角落的一位老伯(廟祝?)正至聚精會神剥橙。
廟門側的老伯在乘涼, 悠然自得。雖然赤身, 清白之軀何會褻瀆神明?
北帝廟斜對面街是老人院, 院外兩名老者正在聊天, 不知在說什麼? 是否互訴境況? 又或許在懷緬昔日風光?
我想起一首歌的片斷:
Have you seen the old man
Outside the seaman's mission
Memory fading with
The medal ribbons that he wears.
In our winter city,
The rain cries a little pity
For one more forgotten hero
And a world that doesn't care
離開北帝廟, 沿小斜路往訪關帝廟。
小島上的富貴人家。
沿途見到一株依石牆而生的老樹, 縱橫交錯的樹根活像一幅浮雕。
路邊黃皮樹上的果實。
順德公立學校。不知我曾就讀的長洲女校是否仍在?
沿途的民居。
泊在路邊的拆鑿工程機, 未知哪一棟舊房子又遭殃了。
關帝廟在望。
關帝廟外圍的兩尊石獅。
關帝廟正面。另一名稱是關公忠義亭。
關帝廟其實是在六,七十年代,長洲一班愛國團體前往台灣參加慶祝雙十國慶後回來而建的。期間團體到台中參拜關公廟。廟主持問及長洲有否有關公廟給人供奉?團長答沒有。廟主持說他廟內有一巨形關公雕像,可送給團長帶回長洲建廟之用。團長同意,立即包裝船運往香港。團長回長洲後,立即籌集資金和找地建廟。政府同意供地皮建廟。在當時空置的長洲氣象站,一部分撥出來建廟。這個愛國團又要籌款。關公是黑白兩道都崇拜的人物。黑白兩道爭相捐錢。今天到關公亭,每一角落,都可以看到有捐銀建廟的人名。
長洲南部的山上本來有一所關帝廟,但日久失修,所以當地居集資興建了關公忠義亭取代。長洲關公忠義亭值理會從台灣引入了35棵山櫻樹,種植在關公忠義亭的兩旁,使該處變成一個櫻花林。直到2000年代,該處尚存約十多棵櫻花樹。
用手機配上小型魚眼鏡拍攝的關帝廟。
關帝廟前的香燭爐。
關公神壇。
威風凜凜的關帝雕像。
夏日炎炎正好眠。
又回到我昔日童年時摸蜆捉蟹的東灣。
沙灘上玩沙的小童。 大半世紀前我和大哥的身影依稀就在眼前。
悠遊自得的弄潮兒。
離開東灣, 又要踏上歸程。等候渡輪到來前到碼頭附近蹓躂打發時間, 看到不少人在閒坐, 有的捲起上衣散熱, 也有乾脆脫衣乘涼的人士。天氣炎熱, 脫衣驅熱有何不可? 何必受衣服拘束? 我想起竹林七賢時那種肆意酣暢,崇尚老莊之學,不拘禮法,狂放灑脫, 生性放達的 「魏晉風度」。七賢中的劉伶是魏晉時代最不拘禮節放浪形骸的文人: 裸奔,醉酒,倒地而臥, 我行我素。有人曾垢病他經常裸體, 他不以為然, 反問「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褲衣。諸君何為入我褲中。」倒是我太受禮教束縛而未敢仿傚罷了。
大夢誰先覺, 平生我自知
小狗也熱得躺下來歇息一下。
回到港島, 行人天橋上遠眺中環鬧市中煙霧迷漫的石屎森林(前方為荔園遊樂場), 長洲又變得那麼遙遠了。
巨輪睜大了眼睛俯視眾生, 未知巨輪運轉之間, 人間世事又要經歷多少翻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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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Peter Yau 提供以上資料
Peter Yau的網誌: http://ckyyau.blogspot.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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