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代,小學課本有一科目,名為「尺牘」。
尺牘,就是教人寫信的範本。
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
總共十二冊。
1970年代,隨着電話普及,書信已不講究。
「尺牘」課本亦成了「歷史陳跡」。
問一下今日的大學生,大概沒有多少個會回答。
「尺牘」到底是什麼玩意也。
「那些年,看過的閒書」之三,就來介紹幾本「尺牘」書。
﹙021﹚秋水軒尺牘
清人許葭村所著的《秋水軒尺牘》行文生動流麗,情理兼具,一向被譽為尺牘中之典範。
許葭村,字思湄,紹興安昌人,清朝文學家,其作品僅得《秋水軒尺牘》流傳至今。
《秋水軒尺牘》歷來被視認為清代三大尺牘經典之一,與袁枚《小倉山房尺牘》、龔未齋《雪鴻軒尺牘》並列,尤為民國雅士所推重,以為文辭簡潔雅麗,雍容有致,盡顯文言書信特質。
﹙022﹚《秋水軒尺牘》首篇
許葭村出身於貧困家庭,雖然屢次試科舉,但始終無法及第。
到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他加入成為河北的幕僚,任職達四十多年。
許葭村曾刊刻的著作尚有《續秋水軒尺牘》及詩集《燕遊草》,但遠不如《秋水軒尺牘》流行。
下錄《秋水軒尺牘》首篇「與王滄亭」(別後思慕自述近況):
弟向獲締交於季方,因得聞元方之賢,思一見爲快。昨於會城邂逅遇之,覺大兄之才華器宇,更有勝於所聞者。正恨相見之晚,不期越宿分襟,又恨相違之速矣。 別後初四日抵津門,初十日詣平舒,月未一圓,地經兩易。風塵僕僕,無非芸人之田,自憐亦堪自笑。
比值同人歸里,館中惟我獨居;加以清磬紅魚,直是修行古剎。而西風黃葉,洄溯時殷,雙鯉之頒,定不我棄。尊體復元否?嫁務紛勞,諸宜珍攝。因風寄意,不盡所懷。
﹙023﹚雪鴻軒尺牘
龔未齋(1738年-1811年),字萼,號雪鴻,清朝文學家,其作品僅得《雪鴻軒尺牘》流傳至今。
龔未齋出身於幕僚家庭,雖然屢次試科舉,但始終無法及第,因此在各地擔任幕僚達五十多年,當中以紹興師爺的身份最廣為後世所知。
龔未齋《雪鴻軒尺牘》與袁枚《小倉山房尺牘》、許葭村《秋水軒尺牘》並列,尤為民國雅士所推重。
﹙024﹚紹興師爺
龔未齋和許葭村,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紹興師爺。
兩人詩酒酬唱,經常保持書信聯繫。
《雪鴻軒尺牘》即為龔未齋的尺牘專集。
全書所輯所錄的信函,內容雖然各有不同,但風格一致,水平統一,可推斷為一個人的手筆。
古人生活簡單,竟能寫下類型如此廣泛的書信,實在叫人嘖嘖稱奇。
﹙025﹚小學尺牘
這是一本出版於民國九年,即1920年的小學教科書。
「尺牘」是教學生寫信的課本。
以前寫信非常重要,稱謂不能胡來。
不像今天「叔叔」、「阿姨」含糊過關。
「尺牘」,舊日之必修科也。
﹙026﹚禮尚往來
為増加小童興趣,尺牘課本每信皆附插畫一幅。
如今看來,信和畫都充滿生活細節,可助人們了解往昔歲月 。
例如,以前朋友間總愛互贈禮物,派信差送禮兼送信。
對方當然禮尚往來,回禮兼回信。
人情味亦由此而來也。
﹙027﹚勸友戒煙
再翻一頁尺牘課本。
此信勸朋友戒煙,認為「捲煙性含毒質,又耗金錢。」
可見,上世紀初,「戒煙」已是國人共識。
但這邊廂勸戒,那邊廂宣傳。
百多年了,仍是吸煙大國。
毫無進展,徒呼荷荷。
﹙028﹚《尺牘初步》
教人寫信的書,稱為「尺牘」。
以前中國人非常重視寫信。
如果給人罵 : 寫信也狗屁不通,你上學校是讀「屎片」的嗎?
此乃奇恥大辱也。
所以,學寫信要由童子開始,從淺白入手。
這本《尺牘初步》,出版於1918 年。
﹙029﹚女界尺牘
前面貼了幾幀「童子尺牘」的書影。
那是「男女適用」的小學教科書。
這裡補貼一頁只合女士參考的《女界新尺牘指南》。
﹙030﹚阮大鋮:燕子箋
阮大鋮(1587~1648),字集之,號圓海、石巢、百子山樵,懷寧(今屬安徽樅陽)人。
以進士居官後,先為東林骨幹,後又反覆。以附逆罪罷官為民。
明亡後在明安宗朱由崧的朝廷中官至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對東林、復社文人大加迫害。
南京城陷後乞降於清,跌死於隨清軍攻打仙霞關的石道上。
所作傳奇今存《燕子箋》、《春燈謎》、《雙金榜》、《牟尼合》,合稱「石巢四種」。
阮劇文采斐然、辭情華贍、情節多變,追步湯顯祖。
﹙031﹚唐人婚戀故事
《燕子箋》寫唐代士人霍都梁與名妓華行雲、尚書千金酈飛雲的曲折婚戀故事。
大意如下:
唐代扶風秀士霍都梁赴長安趕考,在曲江池畔巧遇宦家小姐酈飛雲,思慕之而成詩。
不巧,詩被燕子銜走,落於酈飛雲繡樓。
天雄節度使賈南仲之子賈於佶,眠花宿柳,不學無術,考場舞弊,換取了霍都梁的考卷,得中狀元。
賈於佶向酈飛雲求婚,酈父要當場考試,賈於佶醜態百出,鑽狗洞逃走。
霍都梁與酈飛雲終成眷屬。
圖為《燕子箋》第二、三齣書影。
﹙032﹚周作人書信
《周作人書信》的序,別出心裁,叫做「序信」。
「序信」裡說:
「尺牘即此所謂信,原是不擬發表的私書,文章也是寥寥數句,或通情愫,或敘事實,而片言隻句中反有足以窺見性情之處,此其特色也。」
書中收錄與俞平伯通信三十五通,與廢名十七通,與沈啟無二十五通,信件都很短小,多談論讀書、教授、酬和、交往等生活瑣事。
如致俞平伯:
「但別換一枚(郵票)貼在信面,請寄到時收下可也。春雨如酥,庭中丁香大有抽芽之意矣。」
致廢名:
「張友松君寄來一片,今附去。山中想必風景漸佳,較城中春到應更早也。」
信手一筆,情趣全出。
致沈啟無:
「下午取《莊子》讀之,第一篇《逍遙游》覺得大佳,此種寫法真是如關雲長舞一百六十斤大刀,可羨而不可效仿者也。」
乃交流心得者也。
(「那些年,看過的閒書」,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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