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寫過不少童年往事,但童年的所見所聞和趣事這麼多,又豈是短短 "童年往事" 中的幾十篇網誌所可以盡錄? 今日年紀漸長,童年的記憶竟不自覺地在腦海內閃現,每個片斷都觸動著我的神經末梢,引發著種種甜酸苦澀的感覺。 然而這些片斷我無法歸類,索興以“童年瑣事”為題目寫幾篇網誌,將幾件印象較為深刻的經歷在此以文字記錄下來與你分享。 我想,你,我,他也該有不少相同的小故事藏於心底,雖然微不足道,但卻窩心暖胃,那你可有興趣拿出來與別人同享嗎?
(1)捉蟲
母親喜歡在深夜酣睡之時夜襲. 她“深夜到訪”並非如電影上那些溫馨場面般檢查我們是否蓋好被,而是作私人身體檢查(以下描述有點啜核,請網友先作心理準備). 她先會脫掉我們的睡褲,然後 "槭" 開我們的“蘿柚”,檢查我們的肛門,看看有沒有寄生蟲。 6,70 年代食物和用品都較為污穢,小孩子喜歡幫襯街邊小檔,又或者隨意東摸西捏的,玩耍後又沒什麼衛生意識,先洗手後吃飯的習慣,因此染上寄生蟲的機會大增。 我小時候亦不能倖免,生過寄生蟲。 母親發現後便強逼我們吃唐拾義杜蟲散; 那唐拾義絕對是我們童年時的噩夢,至今想起來我也有點反胃的感覺。 不要誤會,唐拾義杜蟲散其實一點都不辣,也不苦,它只是一樽白色的粉末,服用時溶在溫水中吞服,如此而已。 但不知怎地,唐拾義給我們的感覺很恐怖,孱孱滑滑的讓我覺得很噁心, 每次要吞服的時候都要和那小茶匙的白色粉末搏鬥上好半天,最後在母親厲言疾色的呼喝, 甚至是藤條的威嚇下才一飲而盡.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每次喝完唐拾義後總覺得胃在七上八下的抗議,連晚飯都吃不下,你可以想像唐拾義的威力。 但說也奇怪; 每次每當母親發現“蟲跡”,只需一劑唐拾義,寄生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也是為什麼母親奉唐拾義為零丹妙藥的緣故。 而由於我曾吃過不下於七,八次唐拾義杜蟲散,以至我對此老牌成藥有童年陰影,終此生我對唐拾義的其他成藥都敬而遠之。 哈哈, 這與藥效無關,事實上單以其杜蟲散而言,可謂效用超著.
(2)出淡汗
母親夜襲的體檢其實不限於察看我們是否生蟲,她還要檢測我們有否出淡汗. 試淡汗的做法其實甚是原始; 以舌頭舔我們的背脊上的汗“試味”而已。 我至今仍不太明白,她怎樣判斷我們是否出淡汗,以汗的鹹淡程度? 那麼怎樣的鹹淡度才算是淡汗? 這個疑團放在我心中幾十年,我想是無法解開了。 差點忘記告訴你,出淡汗在傳統家庭保健常識來說是身體虛弱,底子不足的徵兆。 我童年時也曾被母親判斷過為出淡汗,母親因此煲了幾餐當歸給我喝,但我卻虛不受補,晚上流鼻血,早晨醒過來驚覺整個枕頭血跡斑斑的,母親這才作罷。 為了治淡汗,母親四處打探,朋友為她找來個偏方; 那便是以“紅茶渣和咖啡渣洗澡”。 那會兒我們住在爹核士街,對面是香園大排檔,母親有咖啡癮,每天早上我都要為她往那裏買咖啡,所以跟老闆頗熟,反正紅茶和咖啡渣是無用之物,他也不介意留起來送予我們。 如此我便天天以紅茶渣和咖啡啡沖涼。 說也奇怪,以此偏方“治療”後不到一個月,母親便宣稱我流淡汗的毛病已經治癒了。 我自己是全然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同,身體也沒任何異樣,唯一的分別是不需要與紅茶渣和咖啡渣共浴,說到底那種感覺和味道總是怪怪的。
(3)挖耳
我童年時最享受與母親單獨相處的時光,要算是她給我採耳的時候。 小時候印象中母親算不上和藹可親,雖然不經常以藤條相加,但也甚少和顏悅色,加上我們是舊式家庭,父母很少主動以身體語言和動作親近子女(如擁抱,吻面)等,而我與母親最親近的身體接觸,除了嬰兒時代的為我洗澡外(當然現在已全無印象),便是大概每個月一次的為我採耳. 母親大多數是在我們剛洗完澡後替我們採耳,她會先坐在椅上,命我們把頭枕在她的大脾上,然後用一枝銅制的耳挖替我們採耳(那枚銅耳挖可說是我們的傳家之寶,年紀可能比我還要大,可惜前幾年不知怎麼遺失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頭枕在母親軟綿綿,暖烘烘的大脾上,耳洞給耳挖鑽來鑽去,癢癢的帶點痛,但絕對是妙不可言的享受。 我是“油耳”(即耳垢比較濕),所以採耳需時比其他的兄弟要長一點,故此享受的時間也較多。 那時候我在想,假若母親平日都能如採耳的時候般溫柔和親切便好了。 如今除舊式理髮鋪外,相信再沒有地方提供採耳服務了(當然技術怎樣高超的採耳師傅所提供的感覺都沒可能與母親相比)。 今天我偶爾用棉花棒清理耳垢,都會想起母親那雙巧手, 和那雙溫軟無比的大腿。
(4)玩升降機和按門鐘
我可算是半個頑童/街童,父親固然因為事忙無時間管教我們,即使母親亦終日埋首家務,無暇去理會我的課餘活動。 小學的時候每當放學後,以至星期六, 日的放假天, 有時候是奉母親之命外出買東西,有時只是偷得半日空閒, 我都喜歡上街溜溜韃。 除了逛雜貨鋪,士多以及玩具店等“正常活動”外,我亦喜歡玩一般頑童的玩意;玩升降機及按人家的門鈴。 我想成長於 6,70年代的小孩子都參予過這些活動罷。 我經常到訪的“玩升降機”遊樂場是位於爹核士街和卑路卑街交界的堅尼地大廈. 即使在 6,70年代, 堅尼地大廈在我眼中已是一座舊式大廈,然而正因為它是舊式大廈,沒看更把守, 這才方便我們“來去自如”。 更有甚者大廈的升降機是老式的“拉閘”設計,我們玩厭了簡單的升降機上上落落後,喜歡在升降機升/降至樓層中間時把升降機閘拉開,這樣升降機便會停在那裏,增加玩升降機的刺激感。 然而上得山多終遇虎,有一次我們(我和一個同學)在玩得興高采烈之際,不料樂極生悲,電梯竟然宣告罷工,不管我們如何擺弄升降機閘,電梯仍是紋風不動的停在那裏。 那年頭大廈沒什麼電梯警報系統,大廈又沒有看更,我們徒自在電梯內喊破喉嚨也沒人理睬/知道。 如是者不知過了多久 (在我的感覺來說好像是整輩了),我們甚至以為會死在電梯內之際,忽然聽到人聲,然後不知怎地電梯竟然恢復運作, 送我們回地面大堂. 逃出生天後我們差點兒相擁而哭,自此亦戒絕了“玩升降機”這個遊戲.
不玩升降機,我們轉而玩“按門鐘”。 正如前文所述,6,70年代的單棟大廈大都不設看更,誰都可以自由出入,這樣便利便我們這些頑童“入場”玩“按門鐘”的遊戲。 遊戲的玩法不在此贅述了,大底是按完人家的門鐘後一溜煙逃掉,讓人家開門後摸不著頭腦。 大膽一點的是按完門鐘仍施施然後往上層/下層慢慢走,當人家開門找不著按鈴人,頑童們會以一臉無辜的表情說不知道,自己只是偶爾經過而已。 我玩“按門鐘”最驚險的經歷要算是有一次我和一個同學分別按上,下層的門鐘,我按上層,他按下層,按完門鐘後我們一起往樓下奔去,不料我經過下層時戶主已經應門鈴聲而出,一把將我拉住,並恐嚇說要打電話找我家人來興問罪之師。 我當然百般辯解,說他家的門鐘不是我按的(實情也是如此,我沒有說謊啊!)如此擾攘了大概半句鐘他才悻悻然的放我走,此後我也不敢再以此為樂了。
童年瑣事(現在回想起來是趣事,樂事)又豈只這幾件,有機會再和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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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西環的黃金歲月 提供以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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