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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俠氣恐無多

西環的黃金歲月 於 2011-01-31 00:00:00 發表  |  累積瀏覽 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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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這篇網誌其實早於去年8月中已然大致完成, 惟因菲律賓人質事件影響心情, 把它束之高閣.  近日重新翻閱, 覺得區區管見雖然不值一哂, 但始終是個人對社會現狀的一點看法, 仍不失發表的價值, 因此决定稍作潤飾後在此張貼, 是為記.  網誌內提及的新聞今天看來雖已是明日黃花, 惟我的用意是借有關事件來燃點話題, 還望腦友們見諒.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去年年中曾發生過這樣的一樁社會新聞: 一位年逾7旬的張姓老婦在牛頭角街頭無牌擺賣雜貨, 被食環署職員掃蕩; 婆婆跪地求情不果, 最終仍是被拘控.  老婦與丈夫同住在觀塘翠屏邨, 患有白內障, 高血壓及腳痛等毛病.  兩夫婦雖育有子女, 但各有各的家室及經濟壓力, 對父母的照顧可謂有心無力.  兩老為了不想增加子女們的負擔, 只能依靠積蓄及生果金過活, 而婆婆則以擺賣風濕膏藥、指甲鉗等雜貨, 冀求每日賺取幾十元蠅頭小利來幫補家計.  婆婆之所以如此汲汲營營的懇求食環署職員網開一面, 原來是她剛於事發前一個月才被食環署人員拘控過, 並被罰了500元.  500元對很多人來說可能只是盞盞之數, 但這對婆婆來說已是一個星期的開支, 難怪她不惜跪地哀求食環署人員放她一馬.   事件本來應該只是一則掀不起丁點波瀾的社會新聞, 卻因為一位途人徐伯的介入而一躍成為港聞版的頭條.  事緣徐伯當時剛好路經上址, 因為看不過眼幾名食環署職員團團圍著老弱的婆婆, 亦漠視她的哀哀苦告, 執意要拘控她, 遂出言指摘職員欺凌老人家.  眼見無人理會, 他尋且挺身阻擋販管主任, 企圖掩護婆婆離開, 期間曾大喝: 「想拉阿婆拉我先」.  糾纏之間雙方互有推撞, 有食環署女職員報稱受傷, 而婆婆亦感不適, 終於兩人同被送往醫院治理.   經過幾日的擾攘, 事情最終仍算是以半喜劇的方式收場.  食環署審視過事件的報告後, 認為前線員工在此次拘控過程中 ”未能符合署方對老弱傷殘的無牌小販的 「先警告、後執法」 的指引”,  決定撤銷對婆婆的檢控 (這中間當然有其政治考慮的成份在內, 但此課題不在本文範圍, 故此不打算在此深究).  署方尋且發出指示, 要求 ”所有販管人員在執法時必須遵照執法政策及指引”云云.  至於徐伯則獲不提證供起訴, 從而撤銷了襲擊罪, 但要以二千元自簽守行為九個月.    我這篇網誌前半部的主角其實是徐伯.  他是典型的草根市民, 只因激於義憤挺身維護婆婆, 才意外地成為一天的英雄.  細看他的平生, 其實和我父輩的朋友甚為相似; 徐伯在1960年代從廣州隻身來港, 在香港無親無故, 曾做過地盤工人、司機及酒店侍應等職業, 本來儲蓄了一筆養老金, 打算安享晚年, 惟不幸遭舊同事騙去其畢生血汗錢.  徐伯退休後獲得安置在牛頭角下村, 每月依靠二千五百多元綜援金維持生計.  我想徐伯是那種澹泊自足的老好人; 在記者訪問期間, 他憶述前年曾與該名騙去其畢生積蓄的舊同事在街頭狹路相逢, 當時曾因一時衝動襲擊對方而惹上官非, 事後他已感到十分後悔.  這說明徐伯本質上是個不愛惹事的人, 即使踫到使自己窮愁潦倒的仇家, 他仍不想訴諸武力.  此次挺身為婆婆擋住食環署人員純綷是激於義憤的一時衝動, 在我眼中頗有金庸筆下 [俠之大者, 隱於市井] 的况味.    在現今世代裏, 俠士不再, 也不可能橫刀躍馬於高樓大厦之間.  廿一世紀的俠氣只能存在胸中, 斂然於在氣概內, 並偶然形諸於一些一般人認為是傻裡傻氣的事件中;  譬如這次 ”勇救張婆婆”即便是其中之一.  俠義精神為何不再, 請看事發現場附近鞋店的負責人 的評論: 「他根本就是多管閒事, 都不知道誰對誰錯,  便插手阻止拉人, 其實很『蝕底』.  他今次「阻差辦 公」, 又推跌食環署人員, 沒有被法官重罰已屬幸運」.  我想 這種 ”事不關己, 己不勞心”的反應該是現今社會的主流價值觀罷.   主角徐伯在談及此次見義勇為的事件時, 予我以頗深的感慨.  被問及日後遇到同類事件會否再挺身而出時, 徐伯先氣憤地說:「我會當睇唔到, 甚至用機關槍指住我個頭, 我都唔會」.  其後又以堅定的語氣向記者說:「正所謂『生不入官門, 死不入地獄』, 但作為社會一分子, 一定要站出來, 做應該做的事, 絕對不是為了獲得讚賞」.  談到最後徐伯可能想起自己仍有守行為令在身, 話鋒則轉為: 「我又無損失, 以後出 手幫人會檢點些!以後不動手去勸架, 便不會有人說我打人啦?」.  短短的一番話, 顯示了徐伯的三種心情;  第一段是對無端端惹上官非感到憤憤不平的”晦氣話”, 其後則是心情平伏後發自本性的心底話, 最後的一段話我想他是考慮了本身情况後的言不由衷的無奈話.  從這幾番話裏, 我彷彿看到一個小人物, 不,  一位懷有俠義心腸者的悲哀.  今日的香港, 著實容不下俠士和他們 ”出格”的行為.  香港人會覺得奇怪, 為甚麼有人會為與自己沒有切身利益相關的原則而憤怒? 為甚麼有人會將這些憤怒化為衝動, 甚而是行動,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股衝動和行動有損於己身的利益?  上面所說的是一起毫不起眼的社會小故事, 我相信你該早已忘掉了; 然而細想起來, 卻引來浮想聯翩.  徐伯的所作所為, 其實在某個層面上很恰當地向我們展示了現代社會失傳已久的 “俠氣”風範.  俠氣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情操, 以最粗畧的語言來銓釋, 其大概的涵義應為 “路見不平, 挺身而出”.  以今日香現港的社會的規範來說, 俠氣當然不是指仗劍而行, 劈盡無理事的浪漫俠士行徑, 而是訴諸於日常生活中對弱小社羣的關顧, 以至在危急關頭對受難者施以援手; 其小焉是推衿送暖, 大至救死扶傷, 他們往往不顧一已的利益, 以至個人的安危, 來為別人解困.  最難能可貴的是, 助/救人者與被助/救者大多數都是互不相識, 救人者救人只是基於很直接的 ”不忍人之心”, 即義無反顧的豁出自已.  說也奇怪, 這些俠義的行為在社會的經濟仍未起飛之際似乎普遍得多, 也許是那會兒環境比較艱難困苦, 人與人之間需要盡量發揮守望相助的精神, 日子才能捱得過去.  吳楚帆 “人人為我, 我為人人”的金句, 是5,60年代香港社會的另類潛規則;  “幫得就幫”, “多個人多雙筷”, ”左鄰右里, 無計嘅”等温心貼肺的口頭語, 顯現了那年頭最可貴的守望相助的精神.  從另一方面來說, 也引證了 “仗義每多屠狗輩”這個說法, 誠不欺我.    這裡我想作個必要的澄清:  俠氣, 不同於坊間所流行的義氣, 更請別與電影中所描述的黑社會中人之間的所謂義氣混淆.  義氣, 是相熟朋友, 或者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之間的互相幫忙 (俚語中有句話叫”捱義氣”, 指的是彼此是朋友, 因此不介意為對方犧牲一下, 多做一點事情, 相信沒有人肯為陌生人捱義氣罷).  而俠氣, 則是對不認識的陌生人都予以寄予無私的同情心, 進而施以援手.  我有個朋友曾告訴我這樣的一個真實故事: 他的父親在南北巷的米舖工作, 其老板在 ”舖頭”的後巷加設了幾張碌架床, 為的是招呼當年走難來港的同鄉, 好讓他們晚上有個地方睡覺 (那年代可沒有甚麽”梁顯利”社區中心, 沒人收留晚上便得露宿街頭).  我想這便是俠氣的一個側面剪影. 當然, 等而上之的俠氣是除伯之流的 “路見不平, 拔刀相助”, 但這卻是另一層境界了.  相對之下, 俠氣比義氣的層次更高, 意念更深.  然而, 不知打從甚麽時候開始, 我們卻失落了人應該守望相助的本性.  眼見他人有難, 概然挺身而出本應是人與人之間一個必然行為, 時間卻使我們慢慢地把這個默契撕毁.  社會的急促功利化彷彿在我們的心扉拉下了一道鐵閘, 把我們和其他人的關係拉得漸行漸遠.  說不知道我們打從甚麽時候開始變得冷漠是有點厥辭之嫌, 香港自70年代伊始經濟極速發展, 香港人逐漸擺脫貧困的環境, 進入小康富足的局面, 這當然是個值得高興, 自豪的情况; 但與此同時我們的心思卻被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賺最多的錢/爭取最快的回報充塞著, 金錢以外的人情味, 掏心挖肺式的互助精神都被視為痴人說夢的行為;  久而久之, 損己利人的俠氣在這個奉行 ”積極資本主義”的地方便顯得很不合時宜, 更當然不會有市場.    香港的社會從7,80年代開始變得如此疏離, 除了上述的原因外, 其實與80年代伊始港人面對九七問題, 在 ”借來的地方”內感到強烈的壓逼感,  對己身前途感到迷失/迷惘的也有頗大的關係 (那時候不少港人都抱有”大限將臨”的心理, 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到最多的錢後移民外國).  回歸後港人的身份雖然被確定下來, 但這十多年來我們面對著一個又一個的經濟, 金融危機以至大大小小的政治風波, 都使我們的身和心無法鬆懈下來, 更遑論兼顧切身利益以外的”身外情”.    奢談俠義心腸在現代社會也許已成恐龍般, 早已泯滅已久的心態, 要現代人挺身而出為救人於危難而讓自已涉險似乎是強人所難, 不可能期待每個人都做得到(事實上現代社會的主流意識也不鼓勵如此做), 但退一萬步來說, 我們最基本, 出自內心的同情心, 不忍人之心究竟往那裏去了?  我想辨別一個社會的素質, 不單, 也不應只看我們有多少幢摩天大樓, 或者人均的GDP, 而是我們身處其中, 是否感到安穩, 温暖 (最近有些國家推出幸福指數, 綠色GDP, 其中或許滲有政治成份在內, 但亦同時喚醒了我們只追求經濟增長的逆謬的反思).   經濟急促膨脹, 文明不斷發展, 使我們為了追求無止境的慾望, 積聚更多的財富, 在不知不覺下忘卻了人與人之間本來便應有的道義和對社會的某個形式的使命.  我這裏指的不是 “恣肆江湖, 行俠仗義”式的快意恩仇, 這是武俠小說的世界; 現代的俠士, 該是一個懷著一顆善心的普通人, 在日常生活中對弱小社羣傾心相助, 對受難者施以援手, 以至在緊急關頭不顧一己的利益, 以至安危, 救人於水火之中.  腦友們請勿誤會, 我無意在此說教, 我只是將自已最真實的想法掏出來和大家分享: 我記得童年時家庭環境不怎麼樣好, 但偶然也有些親戚朋友上我家借錢, 只要數目不大, 父親一般都不會讓人空手而回.  我還記得他常常掛在口邊的一句話: “今日我借你, 聽日你借我, 使乜計較咁多”.  他不是俠士, 但他在力能所及的範圍下的豪爽, 不啻是另類的俠氣 (不要忘記他的家累可絕對不比別人輕).  其實說“今日我借你, 聽日你借我”不是空話, 記憶中父親因為要攪生意, 也曾試過向一些環境較好的親戚借錢, 但那卻是一次頗為難堪的經驗, 借用我老媽的說法是 ”冇得翻轉頭”.  似乎有點離題了, 還是回到我們今天的題目 ”俠氣”罷.  其實, 誰不知道, 那時候我們有的是濃厚的人情味, 相對稀鬆的社會架構, 今天倒過來是有太完備的制度, 但換來的是太淡薄的人情.  我想盲從制度是現代社會的通病, 其最大的後遺症是讓我們喪失了人性本能該是救死扶傷的基因.  不知道腦友們還記否前年曾發生過的兩樁事件: 一位老伯在明愛醫院的大門口前病發, 其兒子跑進醫院的接待處求助, 接待員竟著他打999召喚救護車; 另一樁則是一名老婦不慎在康文署管轄下的水池旁暈倒, 一頭倒在不足一呎深的池水裏.  康文署管理員不單只不立即救人, 尋且以程序理由阻止途人施以援手.  兩樁事件中的當事人都不幸離世, 而事情循例經過連番追究, 研討, 道歉後一例是告一段落, 但兩條寶貴生命卻因此而失去了.    我並不打算在此深究誰該負責, 但讓我想不通的是: 當眼前有人命在旦夕時, 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救人的嗎? 為甚麼竟然仍可以如此”理性” 地想到應跟指引辦事? 我想其時他們的考慮是 ”如果我不跟指引做, 可能會導至我受責難, 以至被辭退”.  這便是制度可怕之處, 它可使人泯滅了對生命珍視的本性, 也理所當然地使這個失誤在某個程度下合理化 (因為”指引如是說”, 我只是按本子辦事).  意外發生後, 有關部門免不得做一番撿討, 然後公佈一系列措來改善系統, 說穿了不過是以新一套指引代替舊指引而已.  不要誤會我憤世嫉俗若此, 現今世界無處無制度, 普天之下莫非系統, 那能免得了?  但, 最好, 最完備的制度, 負責和操作者若沒有 ”心”, 悲劇和問題始終仍是要重演的.  與其完善系統, 倒不如重塑人心.  我知道這又是一番痴人說夢, 但請不要忘記制度是為人所設計, 所操作.  人若無心, 制度何 ”完善”之有?  假若說個別負責人對因意外而處於困境的危難者吝於援手是制度使然的冷漠, 那末, 廣大羣衆對被作奸犯科分子欺壓和蹂躪的苦難者視而不見則使人感到寒透入骨的恐佈.  前幾年江西黑磚窯事件中, 所揭發出來的內幕令人髮指.  拐帶孩子, 把他們禁錮在不見天日的磚窯裡, 逼使孩子們不分日夜地工作的匪徒固然可惡可恨, 但使人更為憤怒的是, 原來居住在黑磚窯附近的村民對這個情况都心知肚明, 但多年下來竟無一人挺身而出, 為解救這些無辜被拐帶, 虐待的小孩子發聲, 舉報匪徒的罪行.  我當然明白這些村民的顧慮; 他們住在黑磚窯的周圍, 而犯罪集團在這些偏僻地區一般都隻手遮天, 要主持正義或許要付出代價.  但想像一下, 住在黑磚窯附近的人少說也有成千上萬, 就沒有一個人仗著俠氣, 不計一已的安危利益, 走出來, 豁出去, 救救孩子?  他們平日都可吃得香, 晚上都可睡得酣, 能不發惡夢嗎?   早陣子看了李楊的 ”盲山”, 感覺是悚然驚心的.  盲山是一齣電影, 也是一個個真實故事的濃縮.  盲山說的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女生被騙到農村給賣了.   她跟村民解釋自已被拐帶, 但其實村民也是被騙用錢把她買回來, 又怎肯把她放走? 於是那個丈夫索性強姦了她, 希望她早些懷孕, 如此她便無處可走.  她為了逃走, 不惜勾搭上丈夫的表弟, 一心以為他能救她走, 後來姦情東窗事發, 那個在村內唯一上過高中的知識份子 (丈夫的表弟) 竟棄她而去.  她知道逃走需要錢, 甚至不惜用身體向士多老闆換來四十元作路費.   她一次又一次逃走, 但即使逃到城鎮, 只要那個男人追到來, 自稱是她丈夫, 路人便隨他們把她抓回去, 沒有人聽她流著淚的哀告.    後來她真的懷孕了, 並生下個男嬰.  她不斷托人寄信回家, 但每一封都給她丈夫收起, 終於村裡一位小男孩幫她把信帶到城外寄, 她父親帶著公安來救她, 但村民仍不肯放她走, 最後連公安和她爸爸都沒辦法而 不得不放棄拯救行動.  電影的結局是; 她吸一口氣拿起把刀朝自稱她丈夫的男人的頭劈下去.    如此具爭議性的電影, 不同的人會對內容有各自的詮釋, 譬如電影中那座村莊便可視為是整個社會的縮影, 而村莊裏面的人如此恣意妄為的欺壓婦女, 是人性的泯滅, 還是貧困社會/無知識者理所當然的行為? 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社會經濟發展不均, 凡此種種因素腐蝕人性, 從而制做出這樣那樣問題:販賣婦女、詐欺、暴力等.  身處在這樣社會的被壓逼者, 又該如何掙扎求生?  但我更著意其中一個並不太起眼, 卻貫穿整套電影的意念 -盲山中的盲.  對於女主角來說, 村莊是她的監獄, 而村內每個人都是拐帶, 禁錮她的共犯.  她的 ”丈夫” 花錢把她買回來當老婆, 大伙兒打從心裏面認同這項交易 (也許左鄰右舍的 ”老婆” 也是用這種方法買回來的), 因此村民必需相互照應, 以防買來的老婆出逃出, 這便是盲山中的第一重盲; 當多數人都以個人利益為依歸時, 同情, 幫助受壓逼者的人便成了異類, 而那大多數則順理成章地成為合理的正常建制體 (這讓我想起尤金.尤涅斯科的經典荒誕劇《犀牛》).   由於村委會的負責人, 抑或是郵差、雜貨店老闆、司機等人, 彼此都是 ”一條村的人”, 大家都會相互照應, 形成一張巨大的關係網, 將女主角重重圍住.  女主 角不斷地找機會逃跑, 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抓回來, 無論她如何呼救, 只要那男人宣稱 “她是我老婆”, 旁人都撒手不管.  這是盲山中的第二重盲, 也是最可怕的 ”羣衆盲”; 他們盲在冷漠, 盲在不願意切身處地為人著想.  每個人都不願沾麻煩, 都在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電影中群山環拱, 感覺就像是世外桃源, 而鄉下人一向予人以純樸的印象, 但他們的思想行為卻是如此陰暗.  這種盲, 正如我所說的, 漠視別人的苦難, 不願意施以援手, 那是心理上的殘障, 跟瞎 (生理上的看不見) 同是缺陷.   “盲山” 使我想起另一齣不論在內容和風格都截然不同的電影; 艾倫‧帕克 (Alan Parker) 的 ”烈血暴潮(Mississippi Burning)”.   電影大意說1964年6月, 三K黨黨徒在美國密西西比州劫持了一輛載有三名黑人民權主義者的車, 從此他們三人便失去蹤影.  為追尋他們的下落, 聯邦調查局派來兩名調查員 - 艾倫‧沃得 ( William Dafoe飾演) 和魯珀特‧安德森( Gene Hackman飾演).  然而調查工作進展困難重重, 無論白 人或黑人都不對他們說實話.  沃德決定派海軍後備隊參加搜索行動, 而當地的三K黨則以襲擊黑人和火燒 教堂作為回應.  事實上小鎮的副鎮長皮爾(Brad Dourif飾演) 本身就是個三K黨徒, 他是個粗魯的南方人, 經常虐打自已嬌小的妻子.  痛苦的皮爾太太 ( Frances McDormand飾演) 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同情她的安德森.  安德森敏銳地嗅出皮爾太太可能是個關鍵的知情者, 終於從她的身上一打開缺口,  FBI不但找到了遭到槍殺的三個黑人民權主義者的屍體, 而且發現歷年以來眾多失蹤的黑人的屍骨, 從而將兇徒繩之以法.  順帶一提這次事件在民權運動史上有著特殊意義;  它促使President Johnson (詹森總統) 推行並通過1964年的Civil Rights (民權法案).    跟盲山不同, 烈血暴潮拍得比前者更簡潔明快, 劇力也較澎湃, 可能這是因為電影是描述種族問題, 導演可以用更強烈戲劇矛盾手法去拍攝電影 ( 當然荷李活電影有商業因素要考慮); 譬如說 Gene Hackman飾演的老差骨善於運用靈活的手段處理複雜的形勢 ( 代表的是人際取向的經驗準則);而William Dafoe則飾演一板一眼按章辦事的典型調查員 (代表的是學院派的科學辦案精神), 兩人之間因性格差異而激發出連場精彩的對手戲.  此外本片出色的鏡頭調度也將美國南方的熾熱氣氛烘托得山雨欲來風滿樓, 讓人的心也隨之而沉重起來.  《烈血暴潮》中有一幕讓我印象至深, 那既不是William Dafoe和Gene Hackman在辦案過程使當地的黑人受到更多的威嚇與報復, Gene Hackman先不正面反擊, 反而採迂迴的心戰策略, 之後運用類似以暴制暴的方式破案, 這段拍得甚是精彩.  亦不是電影尾段破案拉人的大快人心, 而是Gene Hackman在片中向William Dafoe講了一個爛gag, 而我這個網誌之所提及《烈血暴潮》, 其實是源於這個爛gag.  此話怎說? 且讓我細細道來.  電影中段兩人閒談, Gene Hackman 問William Dafoe  “What has 4 eyes that cannot see?” (中文直譯是 “什麼東西有4隻眼睛卻看不到?”), 謎底是: Mississippi (密西西比州).  原來他在玩諧音(euphony), 英文的”i”和”eye”發音相近, “Mississippi” 一字有四個i字, 而Mississippi是個州份, 不是動物, 當然看不見.  雖說是爛gag, 但這中間卻另有一層深意, 兩人在辦案期間, 面對的是執法人員 (警察) 的阻撓、居民的冷嘲熱諷以及白人至上種族主義的三K黨黨徒的暴力相向; 即使是那些備受壓迫歧視的黑人們, 也個個噤若寒蟬, 不敢與兩位探員交談, 深恐受到報復.  正因如此, 即使密西西比州有很多eyes ( 整個州有這麽多人, 當然有很多雙眼睛了), 卻無人敢於挺身而出, 維護正義, 反而選擇視而不見, 聽而不聞.  這正是人性最可悲, 最黑暗之處. 編導們想通過Hackman這個爛gag帶出以下這樣的一個訊息: 對不 義的事視而不見, 充耳不聞的人, 其作惡等量於那些為非作歹的壞人.   其實以粗畧的人性善/惡論看人, 好人與壞人大約各佔總數的10%, 其餘的80%可歸類為中庸派; 既無心向善, 亦不會作惡 ( 請別問我上述數字是如何推斷出來, 權且當這是個唯心的忖度罷),  但時代變遷, 這大多數派因客觀環境, 人心趨向, 以及前饋等因素, 而越趨冷漠, 自我, 對生命只作蜻蜓點水式的體會, 對周遭的人和事則失卻熱誠.  不錯, 時代正急促進步, 資訊發達好像使我們與社會的距離拉近了.  但請不要忘記, 那是隔著螢光幕的接觸; 不管那是手機和電腦的屏幕, 或者是電視機的螢光幕, 其實那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儘管高清技術可以讓我們連主角臉上的雀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那終究是冷冰冰的Pixels (像素).    在網絡世界中我們無法得知隱藏在網絡的另一端的人在想甚麼, 真正的感情又如何, 久而久之我們自已亦迷失在這個似近實遠的世界內, 成為衆多面目模糊的網民之一, 不需, 也不懂動感情, 真意.  這個感覺有點像我們的尾巴退化( 進化? ) 成為尾龍骨般, 我們與生俱來的感覺與料 ( Sense date, 借用羅素的說法), 失卻了體貼心, 同情心, 愛心.  只怕, 再過這麽幾十年, 當文明和科技的發展臻至至極, 我們很可能喪失感染, 以及被感染的能力, 因為這不單需要投入生活, 而且還需要在過程中, 細味別人的困苦.  只有設身處地的去體驗, 才能成就已身的澈悟, 更重要的是; 才不會成為集體失明的一分子.   “塵世如潮人如水, 只歎江湖幾人回”.  俠客不再, 情結猶存.  對無法實現的希望, 惟有把它當作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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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西環的黃金歲月 提供以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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