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李濟藥廠
陳李濟藥廠原址在剛建成住宅樓宇時, 其地下及一樓曾是扒王之扒餐廳, 惟幾年前已結業, 現為售賣日用品的日本城
1974年位於堅尼地城卑路乍街和北街交界處的聯邦酒樓 ,聯邦酒樓結業後由好彩酒樓接手, 現在連好彩酒樓亦已然結業, 現址是連鎖健身中心 Physical
位於卑路乍街的新中華酒樓,新中華酒樓前幾年結業後整幢建築物被拆卸 , 改建成豪宅 Imperial Kennedy
近距離走進科士街, 估計這幀照片是政府官員巡視西環時攝, 留意四周堆積如山的雞籠, 其衛生情况之惡劣可想而知. 我不知道你的感覺如何? 看著這張相, 我彷彿嗅到陣陣雞糞味
一張攝於1970年代初期的西環舊相. 攝影者是站在士美非路向西拍攝, 遠處是西環邨, 圖右是聯邦新樓, 圖左是觀龍樓, 至於中間則是科士街, 那是西環雞鴨攔的集中地, 70年代我住在均益街, 每天清晨4,5點鐘便會被雞鴨的嘈雜聲吵醒, 走出街即使不經過科士街, 都會嗅到一股中人欲嘔的雞糞味, 著實非常難受. 雞鴨攔在80年代清拆, 現址己開闢為行車路以及小巴站,尋且建有地鐵站, 很難想像三十年前這裏曾是臭氣熏天的雞鴨攔
70年代堅尼地城卑路乍街與加多近街交界處向西望,右邊為菜市場
舊堅尼地城海旁貨船卸下貨物, 苦力們忙於搬運上岸
熙來攘往的西環菜欄
俯瞰西環市場,背景可以看到堅尼地城焚化爐的煙囪還在施工中, 煙囪在近兩年才拆除
人頭擁擁,熙來攘往的加多近街魚市場, 是我童年最清晰的場面
在西環生活了幾十年, 目睹了近十年來西環翻天覆地的變化; 五, 七層高的舊樓紛紛倒下,"起"而代之的是參天高的摩天大厦; 甚麽 Imperial Kennedy, Cadogen 等, 像一株株高聳入雲的大柱把卑路乍街遮得密不透風, 而隨之而進駐的是酒吧¸西式餐廳,酒窖, 這些高檔食肆逼退了街坊茶餐廳, 傳統小店, 也讓我們此等老西環對現在的西環感到陌生¸隔閡. 我當然明白發展是大勢所趨,舊事物終有一天被淘汰的道理, 只是幾十年下來習慣了的風景, 人情事物短短幾年間在眼簾底下消逝得如此迅速, 內心難免有戚戚然的感歎.
我對舊西環的一磚一瓦, 一樹一木都有很深的印象, 但緬懷最深的是爹核士街與卑路乍街交界的陳李濟,以及加多近街的漁市場. 事實上有那個在西環土生土長的孩子不對陳李濟有著依依不捨的感情? 走過陳李濟, 耳畔可隱隱聽到隆隆的機器滾動聲, 和濃濃的藥香味. 晚上回家時,總得穿過陳李濟,昏黃的街燈影照在藥廠的騎樓柱上, 感覺特別窩心. 我們這一代的西環友應該仍記得陳李濟藥廠門口有個熨衫檔,檔主是個帶著孩子的女人, 她只會在黃昏左右才開檔, 大概是怕繁忙時間做成街道阻塞的緣故, 又是一個自食其力的香港故事. 另外轉角位旁有檔賣雲吞麵的露天檔, 它的湯底特別鮮甜美味, 聽說檔主以秘方泡制, 别的雲吞麵檔無法比擬,可謂譽滿西環. 老爸偶爾晚上覺得肚餓, 會著我們往這里買個 "細蓉",找贖則可"落袋做下欄",如此温馨的往事現在想起來還覺回味無窮. 陳李濟藥廠現在當然已被拆卸, 並改建成一幢二十多層的住宅大廈聚賢逸居。
至於加多近街的漁市場與我更是息息相關, 我們全家從中環搬到西環, 全因老爸要轉往堅尼地城的蝦欄工作. 漁市場可說是養活了我們全家, 供我們温飽和安定的生活(當然這中間夾雜著老爸多年的辛勞和汗水).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䇄立在西環尾電車總站背後的三座狹長的建築物,便是香港的菜、魚、蝦的主要集散地菜, 蝦欄, 連同石山街末端的雞、鴨、鵝欄以及山市街的豬、牛欄,這方圓兩, 三公哩的 "欄頭欄尾" 其實主宰了港島居民日常生活食品的命脈.
魚、蝦欄的運作自凌晨三, 四點鐘便開始(此亦老爸風雨, 寒暑不改的每天三點多四鐘鐘便要起身落欄的原因). 漁船一般在淸晨三, 四點鐘便停泊在西環尾舊海傍頭(即現今加多近街末段海濱處). 為了搶在魚、蝦腐爛變臭前的先處理好魚獲, 魚、蝦欄的伙計必須爭分奪秒的將魚、蝦從魚船卸下運往自已的欄位, 秤重, 鋪雪然後按既定的目的地分類(如雪房, 海鮮車) 送貨. 那是個你若不親歷其景即無法想像的畫面, 天色仍是漆黑一片, 街道上幾盞昏黃的街燈, 映照著數以百計的運貨工人,有推著木頭車的,有轉著魚桶的,有背著裝滿蝦蟹的竹籮,把這條不到二百米長的加多近街擠得水洩不通。
這個情況通常維持到中午, 其間最苦的是電車司機和乘客,在高峯期從爹核士街經加多近街電車總站轉入吉直街往往要耗上十多二十分鐘, 除了人車爭路外, 電車司機必須格外小心, 偶一不愼踫跌魚桶,竹籮, 甚或嚴重一點撞倒運貨工人,其後果是輕則一輪臭罵, 重則被痛毆一頓. 我便親眼目擊過一位電車司機因為不慎踫跌一個運貨工人, 被人拉下車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然而午後的西環卻是另一個世界,隨著大部份漁獲在早上已然處理妥當, 下午的西環便顯得格外靜謐, 以至予人以一種輭洋洋的慵懶感. 我記得童年時每當假日, 很喜歡伏在吉直街故居的窗口看街, 窗口對正的一面是漁市場, 另一面是建文街. 雖說是星期天, 西環仍是如此忙碌, 生氣勃勃. 這邊廂漁市場是人氣沸騰,魚攔們都在爭分奪秒的想盡快把魚獲處理好然後立即運走,冀求可以賣個好價錢. 這邊廂的吉席街/建文街更是乖乖的不得了, 在不到二百呎的短短一截橫街上, 佈滿了不下十個流動熟食檔, 我記憶中有賣生滾粥的,車仔麵的, 明爐炒粉麵的, 糯米飯的, 以及我的至愛- 魷魚煎猪腸粉.有時候我可以整個早上坐在那裏, 看著人來人往的熱鬧,想像著每個人的故事. 由於這條食街的顧客主要來自菜/漁市場, 所以上這一切的繁華在下午市場收工後便從绚爛歸於平淡.
西環既是港島副食品的批發中心, 每天在此地開工的各種欄業的工人少說都有兩, 三千, 他們有的是西環"土著"(即住在西環的), 也有凌晨即從港島的各處趕來西環返工的. 其中有來自黃竹坑香港仔, 也有來自東區如柴灣, 筲箕灣,北角,灣仔等, 如此多人聚在一起開工自然需要解決食飯的問題,於是帶旺了西環酒樓食肆業. 全盛時期單是一條卑路乍街便有六, 七家酒樓; 我記得的有西豪茶樓、英豪酒樓、醉瓊樓,康年酒樓、男爵酒樓、中山樓、新中華酒樓, 龍禧酒樓, 聯邦酒樓 (後由好彩酒樓接手), 新興酒樓等,如今除了新興酒樓外, 其他早已煙消雲散(新中華酒樓前幾年結業後, 以新中華海寶酒樓之名在卑路乍街尾重開, 但面目全非, 與原來的新中華毫無關係).
西環以一個環頭環尾的小區, 能撑起這末多酒樓, 客源主要是每天晨早趕來魚蝦欄雞鴨欄果菜欄做買賣、做搬運的以及屠房劏豬劏牛的工人(此所以當年西環的酒樓都開得很早, 凌晨四, 五點便開始營業, 今日已遷往士美菲路的新興酒樓仍然保留著這個傳 統, 凌晨四點鐘便開門做生意). 我聽老爸説;那時候做酒樓很"好揾", 大部份酒樓(除了英豪和新中華外)只需做三個時段的生意便夠了,即晨早三四點(吃點東西填肚開工),早上六七點(正式早餐)以及中午十二點(午餐)。雖說只是三個時段的生意,但其實酒樓的利潤很高, 原因是顧客根本沒時間歎茶, 工作所逼他們都是吃得狼吞虎咽,食物還未下咽便得急急腳地埋單走人. 一張檯每天可番十次以上,你說老闆能不賺到笑不合攏?
俱住矣, 菜, 蝦欄於上世紀八十年代遷往上環填海區(雞、鴨、鵝、豬、牛欄等已於更早期撒走),屠房亦搬去上水。 原來的三幢單層菜欄果欄魚欄建築物也拆掉, 改建成休憩公園。 欄位們一去,西環的格局便完全不同, 有一段日子(整個九十年代至千禧年代初)顯得格外寂靜。由於欄位各散東西,以至茶樓酒家都被逼先後結業。西豪茶樓率先改建為住宅大廈, 康年、英豪、男爵, 好彩也難逃結業的命運。新中華酒家撑至2012年亦被收購, 改建為豪宅 Imperial Kennedy. 而今, 由於西港島線的開通, 西環成為發展商的新寵兒, 打從卑路乍街起迄至吉直街, 到處不是拔地而起的參天住宅大廈, 便是待拆的地盤, 整個西環已經完全改頭換面,而車水馬龍的漁市場, 和昏黄街燈映照的陳李濟, 都已成爲只是投射在記憶深處的影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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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西環的黃金歲月 提供以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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