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世民：河南村鎮銀行擠提

文章轉載自著名經濟政治評論員 利世民先生之「貼堂壁報版」

班存戶抵唔抵可憐？會唔會用香港錢救？又會唔會引發 X 爆？

好多人白衣人打河南小存戶，第一時間就諗：「呢鑊你仲唔冚家鏟？！」

各位同學，記住，做人最緊要係唔好令自己變成自己最憎個種人。幸災樂禍嘅嘢，剎那念頭閃過後，就忘記咗佢喇。

好，入正題。反正我見未來幾日「看中國」又或者「珍言珍語」都會搵我講呢件事，不如自己寫咗先。

01，首先大家要明白，世界各地任何一間銀行，都必然透過槓桿放大息差去賺錢。假如存錢同放數嘅息差係 1% ，20 倍槓桿就令到利潤變成 20% 。

02，銀行好唔好搵，就真係見仁見智；但其實過去十幾年，普遍來講，銀行已經無從前咁好搵；否則就個個都走去買銀行股喇。

03，不論係神奇國度入面，抑或牆外嘅世界，都有國家級大銀行同地方細銀行嘅分別。有一個講法就係，細銀行嘅風險，就梗係大啲；大銀行嘅風險，就相對細啲，因為大到不能倒。

04，咁細銀行點生存呢？息口高少少，借錢又鬆手少少，息差又少啲；呢啲大銀行覺得無利可圖嘅下欄嘢，好自然又多少少風險。

05，過去好多年來，神奇國度嘅地方政府都要追 KPI ；據聞係 GDP 增長，即係大家一齊跑數，為咗乜嘢保八、保七、保六之類。點解神奇國度要追呢個 KPI ？無他，因為自從鄧小平話讓一部份人先富起來，呢個就成為咗中共同十幾億人嘅一種社會契約。後來，中國制度優勢嘅最重要證明，亦係經濟增長。

06，地方政府可以點樣跑數呢？唔係每個省、市、縣、鎮都有條件發展出口工業，而事實上加入世貿之後幾年，亦證明咗出口工業只係集中少數地方；更重要係如果全國都做同一件事，變相自己搶自己生意。

07，對北京來講，讓一小部份人先富起來之後要點行，其實都頭痛咗好耐。結果又內需又節能又綠色又在地城鎮化，最終都仍然有好大部份人係未富起來；早兩年總理工作報告話，仍然有六億人嘅月入唔到一千人民幣。其實即係話，中國真係遇到中等收入發展嘅樽頸位。

08，一個中收入國家同一個高收入國家，最大分別係乜？教育水平？科技水平？都係；但同時仲有其他服務業同社會配套。簡單咁講，唔係單純嘅「多快好省」，仲有社會嘅多元同複雜；通常一個社會走向多元而複雜，民眾自然就有各種其他制度上嘅訴求。但如果一個國家拒絕制度上嘅改革，結果就好易出現兩個情況：一，越叻嘅人，越想移民；二，中、高層嘅管理，一係靠回流嘅人，一係就靠外資帶來。

09，其實，如果唔去睇鄉下個另一半人口，神奇國度都曾經以為自己大步檻過咗。大家記唔記得大概 2005 至 2007 年，中國大陸曾經有一輪討論話要開放戶籍制度；班公共知識份子講到好高興，以為真係會發生。結果，當然係無晒下文。最重要嘅問題係點解去到廿一世紀，神奇國度都仍然有戶籍呢個古老嘅制度呢？

10，「方便管治囉！」「鍾意乜都管囉！」「唔想亂囉！」呢啲解釋都有佢嘅道理，但我從歷史嘅角度去睇，神奇國度又好，任何帝國都好，統治最主要係靠成功鞏固社會上層嘅一、兩成人。現代嘅中國，呢一、兩成人，其實就係主要大城市入面嘅人。

11，中國大城市有戶籍，係好著數。一國嘛，係唔係？假如話將香港嘅永久居民身份開放畀晒全國十四億人，我諗連民建聯、工聯會支持者都會話 Hong Kong is not China 先算喇。其實，人同此心，上海、北京、深圳有戶籍班人，一樣係咁諗。換句話說，戶籍制度係用來拉攏大城市人口嘅忠誠，製造後現代以地域為分嘅階級觀念。

12， 窮到鳥不生蛋嘅地方，好似咩青海、甘肅，又冇乜所謂；得閒畀啲知識青年下鄉，做啲大愛嘢，家家有求。最麻煩係啲有人力出口到大城市，過時過節又有人返鄉下嘅地方。改革開放都四十年，唔通仲同佢哋講：「幫緊你，幫緊你。」

13，最重要係，呢啲出城打工嘅鄉下人，或多或少都儲咗啲錢，但又未去到可以創業，發展自己嘅經濟。畢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之後，個體戶嘅經濟神話，買少見少；衣食住行各行各業，亦有唔少全國同跨國企業嘅競爭。買股票，又好似 2015 年個次，割到流血不止。結果，有少少錢嘅唯一出路就係買個住宅。

14，房地產發展商、地方銀行同地方政府，就好似希臘神話守地獄門口隻三頭狗一樣。地方政府透過所謂嘅地方融資平台，同發展商合作，賣地賣樓不但賺取到收入，更加可以計入當地 GDP 增長，一舉兩得。

15，房地產發展商就更加唔在講，一年講緊幾萬億嘅 turnover 。香港班地產黨都唔敢參與大陸嘅樓市，有兩個原因：一，次一級城市嘅住宅頂目，利潤微薄到唔知做來為乜。二，你估同大陸嘅官員打交道真係咁易？但有次聽一位中港兩地都有地產代理生意嘅朋友講，佢盛讚大陸地產商好有膽識；呢位地產代理生意嘅老闆，好多人都識佢，請恕我唔開名。

16，至於今日嘅主角，地方村鎮銀行，就更加係成個產業鏈裡面，最重要嘅角色。係喇喎，農村金融你估真係借錢畀農民買肥料種子？就以今次河南為例，表面睇就只係四百億嘅存款；但係唔好忘記槓桿效應之下，loan book 嘅規模分分鐘係十幾廿倍嘅貸款；有理由相信，呢啲錢唔少都係去咗地產。

17，假如你唔係去咗火星剛剛回歸地球，應該都有留意到呢兩年中央打壓房地產，其中一個重要手段就係唔畀銀行向呢啲企業同項目貸款。當然，最受影響嘅唔係中行建行工行交行農行，而係下一個層次嘅地區甚至農村銀行。

18，其實點解存戶忽然間會去提款？等錢駛？定係都感到有少少唔對路，怕「走得魔無鼻哥」？換句話說，如果中國嘅二、三、四線地區都有呢種氣氛，呢個危機又可以點處理？由中央出手去救？

19，存款都易啲處理，呆壞帳先係最大問題。集中去大銀行，咁會產生道德風險；假如要地方政府去啃返，佢哋又話莫財。更大嘅問題係，全國咁多地方，救得幾多個？

20，如果神奇國度唔係一個咁圍封嘅世界，我諗一早就有經濟學者會提出以上嘅質疑。當然，就算有人提出警告，都唔代表唔會發生金融危機。不過，有一點都真係有中國特色，就係當存戶有冤無路訴，唯有上街；民眾上街，就出動白衣人。

21，應該有朋友會問：「X會唔會用香港嘅錢去救？」例如啲地方政府債，用香港強迫金嘅錢去買，長遠來講都唔係無可能。

22，但金融行業有個講法：「呢個世界無有毒資產，只有賣得太貴嘅資產。」你肯畀個折，唔駛用強迫金嘅錢，都自然有人買。重點係，定價係唔係公道；呢一點，真係要到時先講得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係過去廿幾年，香港一直都幫神奇國度處理呢啲呆壞帳，仲可以最終大家都有賺；呢啲咪從前香港自由市場嘅制度優越性囉。

23，另外有好多人想知，咁樣會唔會導致 X 爆。其實，我唔知。但爆又點？唔爆又點？問題係，就算 X 爆，都唔會導致制度同文化上嘅改變。

24，如果唔爆，係咪等下次？其實地方小銀行嘅危機，美國 1980、90 年代都仲有發生，結果係銀行業嘅兼併，行業更集中，少數人佔更大部份嘅利益。但泡沫周期並無因此消失，而且爆破嘅時候，規模仲大過上一次，救市嘅時候，亦更大手筆。

25，神奇國度雖然成日話美國資本主義有幾咁衰；偏偏就好學唔學，算揀最衰嘅學到十足十。

利世民小資料：

利世民（Simon Lee）（1976－）原名李兆富，1997年畢業於密歇根大學，取得政治與經濟學士學位。香港政治評論員、專欄作家。 

利世民（Simon Lee） 

利先生曾擔任前香港立法會議員夏佳理（Ronald Arculli） 的議員助理，並於1999年代表自由黨參選香港區議會選舉，在銅鑼灣選區挑戰民主黨的謝永齡，但落敗。其後創辦香港自由主義智庫組織「獅子山學會（The Lion Rock Institute）」，並成為骨幹會員。2013年，他辭去一切會務。2014年，創辦網上媒體《全民媒體（Hong Kong Citizens' Media）》。

曾任職《蘋果日報》資訊網行政總裁的利世民，也是前《蘋果日報》專欄「蘋果批」作者之一，活躍香港評論界多年，經常就經濟議題發表評論。2020年，港區「國安法」通過後，利世民決定離開香港，現居美國。

God Bless Hong Kong 天父佑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