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聞@父親與我 • 臆念(終結篇)
自搬來大磡村後,那些往日閒慣了的生活已徹底的在改變,父親為了糊口也不得不忙於工作,而我也再沒看到他「尋歡作樂」!
那時家已陸續添了多名弟妹,這口擔子不可謂不重,然而還有一筆未曾在計之列,那是祖母來港後的開支……
父親孝順,但姊卻說他愚孝,姑勿論怎說都好,她來後不久便去了堂姐處居住,這可不是為了甚麼?原因袓母並不是我爸的親媽,而我媽也只叫她做細安人,她去靠的是她親親兒子(已歿)四叔的女兒。雖然祖母不願跟我們住,但她的生活使費父親卻仍堅持要為她承擔,試想想,那個窮困年代,除了要照顧自家,父親還要按時寄接濟品回鄉,那些所需物品多是放在毛巾縫製的袋子裡,熬苦日子並不是那一天兩日,這樣境況更使父親載負的擔子變得更重了。由那時起,父親為求增加生計便不得不幹多份工作,他曾兼職做過保險推銷員,也去兼教那些從新西蘭回來的老鄉子弟;因此,在我當年來紐的初期,算是佔盡了父親面子,著實也得到他們不少的幫助呢!
從小我沒多留意家裡的事,縱管有多大變化,也只有默默的記在心裡。後來堂姊一家發生了巨變,她丈夫丟下她,留低兒子及母親,獨個兒的跑回大陸;是為了那時熾熱的號召……這對堂姊來說可是晴天霹靂的事,但她家姑卻並不諒解而遷怒了她,還很過份的強奪她那數歲大孩子,更且是一去不返,後來才知她是帶了孫兒回去跟兒子一起;這是否已超越了「愚孝(老來從子)」的範疇嗎?。為此,父親了解到堂姊的心情,便接了祖母回來住,這已是她來港數年後的事了。
姊說祖母偏心,說她罕有和顏悅色的看待我們,但在我眼裡見到的卻沒有那樣不好……
記得有次,大約在十歲左右罷,那時我常偷偷的把玩母親的縫紉機,亦在旁邊學曉了駕馭這「腳踏車」的竅門,那吱吱隆隆的踏板聲,真的好玩極了,那便想來一次實踐,於是便跟嫲嫲說要弄一件恤衫,誰知她問也沒問便給我一塊布料,並說車壞了也不打緊。其實我從沒學過車衣,只為好奇,又再加上一點點自滿,便在頃刻間縫了件左右長短不稱的「新衣」。至於這件「習作」,那時父母親不知是痛惜又或為了甚麼原因都沒發一話,然而祖母雖也沒說甚麼,但卻看到她那肯定的眼神,就是由於有這鼓勵,後來上中學時的衫褲,放長改短,修窄放寬便隨己於心了!
那些日子,祖母明顯頗偏坦她兩個親孫兒(可能是因兒子不在罷),即管已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對著堂姐堂兄的時候,總是和顏悅色,笑臉迎人,反倒對著我們這些嫡系的卻鮮有這樣面孔,這可是姊所說的那種感受麼?
最後也有人終忍不住發出了怨聲,但父親卻不以為然,他用那慣常神情,咬著牙說出這樣"檻過牀頭都是父母,和天下無不是父母親"的老話。他便是這樣的一語定音。
雖搬來這裡有一段日子,但父親仍頗惦掛著私塾旁的那間醬料園,為的是那裡賣的醬油,於是這「挑瓶子」功夫便落到我這個長男身上。要到那裡是要經過一些田邊小徑,路子不好走,但如要一個孩童拿著重蹬蹬的瓶子走這些路值得嗎?況且村裡頭也多流浪狗隻,這也不危險嗎?
事實上這種醬油究竟有甚麼吸引處能使父親那麼喜愛?這便從販者中看得到一種「軟推銷術」,他們會在醬油上動手腳?對,是有的,那就是當醬油經漏斗注滿入瓶後,會再加入數滴香油。到現在看來,他們可真是「加油添醬」高手,然而在那個時候,這種豉油卻又是只此一家的別無分號,奈何!
有一年,父親帶我到之前說過的姑母家,是在元朗博壆的一個小小雞場。不知那天有甚麼高慶,我們用了兩個多鐘頭,搭乘三次公車才能到達得這個地方,更要乘坐那顫動不已,同時還要嗅著車廂內難聞的汽油味,而且會沿經一些臨崖顛簸山路,那窗外雖盡「好色」,但窗內的我卻如坐針氈;況且車子在拐彎時的觸目驚心,更促使我閉起眼睛來過眼不見為「靜」!
那個時候,父親很少到人家處吃飯,今次山長路遠,除為了親情外,又有甚麼別的誘因呢?吃飯時候沒發覺有些甚麽特別菜色,只有一個瓦煲放在炭爐之上,內裡不知甚麼肉,只記得伴菜中倒有些慈菇,芋頭,香芹,大蒜等物。除此之外當然也有其它菜餚,而那煲內的肉,也沒有甚麼不同之處,就如他們告訴我是些豬、雞、和黃鱔肉,初時我本不以為意,因看上去就像邊滾邊吃的尋常菜而已,但不久後卻從他們閒談中發覺到些微不妙,是否已給猜到了嗎?錯!那並不是狗肉,原來是一鍋大大有名的「龍虎鳳」是也!
在開頭的一篇曾提過父親在一間教會學校內任職,他是代"覺神父"校監教六年級宗教一科。
這裡我想將父親一件不為外人知的事寫出來。因每年的學期測驗和年終考試,做老師的父親當然是要改閱試卷並給予分數。那起初的幾年是他自己做的,後來可能是太忙罷,他便找了我姊代勞,之後她升中了,而這個代勞的人便輪到了我,那時我還正讀小五和小六呢!之後……卻不知為何沒人接替?
真有太多想說的事,但寫到這裡我亦想收篇結尾,這裡就讓我再講多一件和父親晚年的事作結罷。
87年我回港三個月,有一天跟父親閒聊,說在雜誌上看到一副妙聯,那便說給父親聽聽,此聯是:
「山石岩下古木枯,此木是柴。
巾長帳內女子好,少女更妙。」
隨後他因聽到那聯中有「少女更妙」一段而想到另一比上聯,那是:
「妙人兒倪家少女」
他說記不起下聯,而那時我也有點好勝,在此後的大半個小時裡,我不斷的思量能否試續,在閃動間竟給我想出來了,那當然是雀躍萬分,也不懂工整與否便去告知了父親,他說我只竊取其意,這好像並不是對聯,聽過後亦沒有說好與不好。直至兩年後,我探訪寓居於加拿大,曾任過鄉間書塾校長的同宗伯父,他告訴我這可出律了,到現時為止,也沒有人告知我一個所然。
我從未學過詩聯,有時只為逞強好勝的東拉西扯,真的是有辱斯文,望看者莫要見怪!
我應之下聯為:
「妾可人何門女立」
後來也看到別人的:
「大言者諸葛一人」
這是否比我對的好得很多呢?
補述:
這是記述和回憶父親文章最後的一篇,而寫這些往事亦使我耗了頗大的心力,很想藉此而小休一陣,之後我還會繼續的寫,但相信都是隨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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